柯本 kuben:夢想與幸福?…建築的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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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本 kuben:夢想與幸福?…建築的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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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與幸福?…建築的朦朧


作者:柯本(新生代建築人,2015年考上建築師,結束了「事務所從業人員」的身分;他這篇在累積多年的心聲,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近日熱鬧的畢業評圖及畢業展的風潮後,值得大家回頭看看建築人的現實面!)

在外好幾次巧遇,面對面剛踏入建築的新鮮學子,一臉期待及整備待役的神情,總不免想要多多鼓勵他們,好好加油,學建築是很棒的!!撐過去就是你們的,你們好好學!!!以後可以.......語塞......咦!!!我又語塞了!!!!我明明想要勾勒一個美味的大餅,又是一如往常地說不出口,我居然找不到打從心裡認同的遠景來勉勵他們,乾乾的沉默短暫的因為幾句詞藻稍加掩飾過去,我當下只有羞愧,而這已經不知幾次了。

無數人走在「建築」的路上,我們是用己身投入的姿態?還是我們身穿一件「建築」的華裳?建築是「主體」還是「附庸」?一談到建築論述,眾多學者前輩們在瞬間中無意識切換至無敵戰鬥模式,已經有無數套理論和看法在腦中盤旋等著噴出,在資訊爆炸許久的當下,我們是否真試圖找出膿包?還是僅為論述系統的錦上添花?

我總試想,各國建築界就像是一座座金字塔,成千上萬雕琢成方方正正的岩塊,支撐著壯麗的金字塔外貌讓世人讚嘆,別的國家如何經營我恐無從得知,但就我們自己而言,我們還是只想著如何能讓金字塔頂端如何能夠一高再高,最終目的就是要比別人更高,我們可曾彎腰低下去檢視一塊塊的基石,到底長什麼樣子,不管金字塔底的基石是斜是歪是風化還是漸已碎潰,可怕的是數十年來如一日從沒改變過,再過十年二十年,會是怎麼樣我已經不太能想像。

沒有堅實基層的產業,要如何預見會有光明的未來;沒有板凳深度的籃球隊更不要想光靠先發明星選手就可以拿到冠軍戒指,在和各國菁英較勁前,我們可曾想過我們的基礎如何,教育已是我們當前的顯著問題,那業界呢??我們的業界沒有問題嗎??十年教育百年業界,我們業界的影響絕對不輸教育系統。

建築人在鏡頭前是風流倜儻的,時尚及知識分子的完美綜合體,我總會不知不覺和小勞勃道尼當前的電影形象無縫合一,不管是社會性的議題、都市性的議題、文化上的議題,甚至是前衛藝術的議題,建築人從沒在評論中缺席,如同專家與權威一般評析與批判,我們更了不起的是,我們更能在社會文化這些議題中扮演急先鋒,為公義為社會發聲,看得大家莫不熱血沸騰…….,但大多數的我們就像是「禮拜日基督徒」一樣,出了教堂就將基督徒的風骨留在教會,建築師離開了媒體論述、離開了實踐理想的設計圖桌,就變成了商人一般的企業經營者,對!就是你所知道的「商人」。

建築能稱為「志業」,就因為常常想的是如何讓社會更美好,這也是讓建築人抬頭挺胸自傲極了,怪了!!但可總沒想過讓自己身邊的人過的美好,這是很弔詭的問題,這個身邊的人指的就是我們的同事、同仁、員工,在漫長建築生涯的過程中,你我可曾想過給予這些重要的人幸福? 如果我們總是將業界現階段的生態,理所當然看作是一種市場機制無從置喙也不可置喙,我十分火大,你如何奢求想要藉由「純淨無雜質的論述」及「溫室內的學術運動」改變我們建築領域的體質?

「我們如何對待我們的員工後進,是雇傭關係?還是奮鬥的夥伴?市場機制的揀選者還是被揀選者,如同購買者以及商品一般」 kurben

我常想,如果要能一輩子從事建築設計、能讓自己的家庭豐衣足食、至老無虞,但前提是從一而終待在台灣這個環境、沒出國鍍個金,也沒自己開業,待在前輩的羽翼下,認真稱職地努力工作,這樣辦的到嗎??答案我光想就覺得可怕,更妄乎再把什麼家裡兩老與妻小聽也聽不懂的崇高建築理想扯進來,只會被大家當成念書念到腦子燒壞了!!!

我們的業界生態是畸型的(雖然畸形的領域早已數也數不清),建築設計從業人員看不到從年輕工作到老的美好人生藍圖,未來遠景像是濃霧般壟罩,我們的建築從業人員,總是資歷二到五年,十年算罕見,十五年真是奇葩,人力銀行上一大堆沒有工作經驗,要嘛轉行,要嘛總是聽到同儕嚷嚷趕緊考上建築師脫離這深淵;畸態的是,考上建築師應是理想實踐的門票,追求夢想的入場卷,但從現今的氛圍往往簡直像是脫貧考試般,考上的沒有比較厲害,沒考上的也有很強的;主流論述總是高調的說不需要人人是建築師,建築領域各有專攻等這般這般……,從國家的高度甚至是全球的視野分析這件事情,沒有人肯將這俗氣的答案攤在陽光下;如果生涯無法取得建築師資格,就等於建築設計人生無法從一善終至退休,縱使考上開業仍是另一段磨練的開始…….。

怪罪現今建築教育養成不足所造成?怪罪世代年輕人抗壓性和價值觀有問題?我們總是拿「好說嘴」「好理解」的事物開刀,理所當然成為眾矢之的,最後論述結案歸檔,各位相信嗎?我不相信,公部門以及各產業領域,對我們的衝突和利益壓縮難以避免,這是社會的變化,但我們連對我們自己的子弟兵和後進,不也冷酷無情,我們在日益嚴峻的大環境中,建築設計這個領域似乎仍有獲利勉為生存,但往往在事務所主持人的策略下,卻是以犧牲底下員工的報酬空間,換取維持自己的獲利比率,建築設計仍有生存空間的虛假現況,早已將我們基層的體質侵蝕的坑坑洞洞,我們總會因為幾間仍抱持良心的事務所在檯面上粉飾,而看不到成百上千的建築團體,慢性剝削將來的建築主人翁嗎?再多藉口及說詞也不能為我們早已是「商人」的本質開脫,一直以來社會公益急先鋒的形象讓我作嘔…….。

我們該拿出我們解決設計問題的敏銳度以及能量來面對更入世的議題,不能再用「設計大師」之道來抓大的不理小的這種處事方法,更加重要的是建築人的初衷,那股給予他人美好生活的願力,同仁後進都是我們建築的家人,更是事務所厚植基礎的重心,在我們給予社會議題、都市構築願景之前,我們更應該給我們的基層更美好的環境至長至終,這才是我們建築人價值的風範,重要的是那份心,對待廣大的基層從「你/你們」變成「我/我們」;建築改革是改什麼,改學術?改業界?改教育?還是改變建築人的人生?孰輕孰重?要談改革除了談大環境,談教育,很重要的是基層的體質,勉你我深思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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