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50億預算僅兩家投標 北美館擴建工程「統包」惹禍？
2022-04-20 22:39 聯合報
「台北市立美術館擴建工程統包工程」日前流標一次，此刻正進行第二次招標。
中華民國全國建築師公會今舉行記者會，包括理事長
劉國隆、
呂欽文、
邱文傑等多位建築師指出，此一預算近50億的重要文化指標工程，乏人問津流標的問題在於採「
統包」，呼籲政府勿濫用「統包」犧牲建築文化。呂欽文認為，「統包」模式有利有弊，但對於設計導向的文化指標性建築，並不適合營造廠主導的「統包」模式。
什麼是統包？
「
統包」是指將設計與營造綁在一起招標的發包方式，建築師和營造廠必須合作投標。相較於將設計標和工程標分開的二階段發包方式，「統包」對政府部門來說可以縮短流程、控制預算。但對中小型建築事務所來說，要找到營造廠合作並非易事。據了解，有一知名建築師有意投標北美館擴建工程，找了39家營造廠都遭拒、最後只得放棄。
呂欽文整理近年重要的指標性建築案，桃園市立圖書館預算23億、10家國內外知名建築師投標。「台灣高等法院及台北地方法院遷建華山司法園區新建工程」預算100億，有7家建築師團隊投標；而剛試營運的北藝中心，當年更多達136家投標。而預算近50億的北美館擴建工程，第一次招標竟然僅兩家投標、不滿法定家數而流標。
而在北美館擴建統包工程第一次招標流標後，6日後即重新招標，甚至僅提供近法定最低期限8天的等標期。劉國隆指出，這麼重要的案子，為何如此急就章，更引起建築界的疑惑與不安。
劉國隆指出，「台北市音樂與圖書中心」是另一個指標性工程，總工程經費71億元，先採「統包」招標也經歷四次流標，今年捲土重來已改成設計先行的二階段招標方式。
參與公共工程多年的
呂欽文分析，近年大型公共工程動輒預算加倍、建築期程拉長，而「統包」模式較具效率、有效控制預算，成為政府機關的首選。但此一模式往往演變成營造廠主導設計，建築師綁手綁腳無法發揮創意、甚至根本拿不到參與競圖的門票，並不適合設計導向的文化型指標建築。他建議，政府部門若要控制預算，可以用罰款等其他方式避免建築師設計過度、膨脹經費，而不是採「統包」模式拒建築師於門外。
首都地標建築 建築師要抬頭 喊話柯P 請中止統包標案 讓設計標重新上路
作者：簡秀枝
取名為「濫用『統包』以犧牲建築文化為代價」— 臺北市立美術館擴建統包工程」流標警訊記者會，於昨（20）日下午2時，在「臺灣基督⻑老教會濟南教會」舉行，與會人士齊聲喊著口號「停止統包、尊重設計」，呼籲柯文哲市長重視歷史拐點，及時喊卡，取消統包，改採設計標，以維護首都美術館的文化建築價值 。
擔任主席的中華民國全國建築師公會理事長劉國隆，除了呼籲公共工程委員會介入調查之外，他要求市議員徐立信以緊急質詢或書面質詢方式，在4月26日北美館擴建案，二次招標截止日前，設法讓柯文哲市長取消招標，檢討不合時宜的細部內容，並脫鈎以建築設計標重新招標。
北美館擴建案統包工程，統包工程為44.32億元，4月12日第一次招標，結果出現令人傻眼結果，沒有出現傳說中的建築團隊，例如，妺島和世(Sejima Kazuyo、1956-)、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1944-)等，也不見志在必得的張樞團隊與九典郭英釗團隊，只見劉培森與林洲民。他們分別與福清營造及宏昇營造配對，因為未達3家投標而流標。市府團隊於4月18日進行第二次招標公告，26日為截止日期，由於等標期只有8天，又，根據歷年採購法慣例，只要有1家或以上投標，就可以成案，進入審查程序。此一招標程序，被認為草率行事，引發撻伐聲浪。
在多位建築師的簇擁下，全國建築師公會理事長劉國隆，緊急發文給市政府，並舉辦「流標警訊記者會」，要求取消統包案，檢討不合時宜的細部內容，改為設計標，重新上路，另行公開招標。
全國建築師公會為了擴大影響力，昨天召開記者會，除了該公會理事長劉國隆外，前建築改革社社長呂欽文，知名建築設計師阮慶岳、邱文傑、簡學義、以及吳琪銘立委辦公室主任劉易昕、市議員徐立信等，都出席記者會，也逐一發言力挺。
記者會標明的主題有二：
— 在疫情後，國際局勢影響了台灣，形成特殊的營建市場狀態下，台灣整個工程量能飽和、物價飆漲、缺工缺料，台北市政府為何執意採取「統包」招標模式，令人不解。
— 在此一特殊的營運市場狀態下，乏人問津的政府統包招標案，如同形成一個全國廣大建築師專業能量挹注政府公共工程與文化建設的「窄門」，這是一個集體專業能量的浪費，也是國家的重大損失。
記者會一開始，劉國隆首先說明緊急召開記者會的原由。成立於1983年的北美館，在相隔39年後，進行擴建，由於北美館是台北市指標性文化工程，標金高達44億餘元，備受矚目。
他認為，北美館招標案，不能急就章，草草了事，目前第一次流標，第二次又匆忙推出招標公告，才會引發各界的疑慮與不安，連帶檢討公共工程統包模式的不合時宜性。
劉國隆說，環顧國際歷史都會建築物，施工落成，無不大肆宣揚推廣，台北市是首善之都，首都美術館擴建招標，如果不妥善處理，對建築美學與都市行銷，都是不好示範。
劉國隆表示，建築師界很納悶，為什麼公部門這麼相信統包工程招標模式，設計監造的建築師，綁著營造廠，這種結合，限制了各自專長領域，很容易造成衝突，而建築師成為依附對象，嚴重影響建築師權益，因此希望讓所有公共工程，回歸傳統設計監造標。
劉國隆舉出統計數據，在過去台灣一年營建施工總量，大約2兆元，但現在已經超過3兆餘元，營建規模，超乎預期，因此目前營造界面臨人力吃緊，營建成本飆升現象。
劉國隆更進一步分析：
首先，台灣公部門前瞻計劃，在各地如火如荼展開，在各地鋪天蓋地給經費、動工程，到處大興土木，磁吸資源。
其次，台商回流。因為中國大陸領導與產業政策的惡化，靈巧的台商，帶著多年在海外積累的資金，返台投資，重新蓋工廠、設總部，讓營造圈的私人工程，應接不瑕。
第三，大環境受到疫情影響，建材生產驟降，國際戰事又起，造成油價、鋼鐵價格飆漲，墊高了營造成本。
由於公共工程預算通常都在3、5年前即已編列，目前工程因缺工、缺料、缺機具，預算己不符實際，劉國隆也提醒市府團隊，應該逐一重作審查，才不會勞民傷財，延宕整體進度。
建築是各行各業、基礎建設的火車頭，劉國隆感慨地說，以前公部門扮演營建市場調節閥角色，當市場冷清的時候，公部門的公共工程便會大量投入，到處點火，振興經濟；一旦市場爆熱，公部門就自然要減量降溫，分散工程壓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繼續與民爭利，搶營造廠資源，強挖人力，讓已經熱騰騰的營建市場，火上加油，緊張情勢，慘不忍睹。
劉國隆認為，公共工程，應該把設計監造，應回歸建築師，PCM只是專業工程管理者，在目前的模式下， PCM與統包業者產生很多問題，不必要的介面衝突，時有所聞。
建築師、PCM，與營造廠，其實是「三腳督」關係，必須維持平衡，才能打造出最好的公共工程品質，絕非弱化建築師，或只圖時效、方便。
劉國隆幽默地說，試問，把李子蘋果綁在一起，怎麼看都不合適，而目前有許多傑出建築師，做好設計規劃，卻因找不到營造廠，而胎死腹中。比較幸福的，加入統包工程案，但處處被要求撙節成本，逐漸影響了建築師專長，這樣的結合，徒增衝突，建築師的美感、創意與雄心，在處處被被約制下，逐漸枯萎與凋零。
話鋒一轉，劉國隆認為，北美館的統包工程，是目前亂象根源，如果一味求快求省事，棄建築師創意於不顧，市民權益更不用說了，令人寒心。
劉國隆語重心長呼籲公部門，北美館擴建案，是台北市的指標建築，背後的工程藝術與建築美學，彌足珍貴。他說，應該是重新檢討統包工程的時候了，他衷心期盼公部門，正視問題，而不是為了工程進度，犧牲一切。
呂欽文前會長在該記者會扮演穿針引線，角色舉足輕重。首先，他以PowerPoint ，解釋什麼是統包。他說，傳統工程採購流程是業主起造、建築師設計加監造，營造廠按設計圖施工。而現在統包工程採購流程是，業主起造，然後把設計建築師與施工營造廠，綁在一起，但現實是，建築師被限縮成小小的，在預算的考量下，營造廠施工，位階與份量，都長高又變胖。
呂欽文也說明統包的好處，主要在於節省時間，與控制預算。呂欽文出示圖表並加以描述，「業主起造、建築師設計加監造，營造廠按設計圖施工」，確實比「業主起造，建築師設計與營造廠綁在一起施工」，耗費更長的時間與預算。然而，因為統包案要回頭處理PCM（專案管理）的需求與規格，統統加上去，其實，與傳統的工程採購，時間差不多，預算控制也不一定有利。
呂欽文也說明統包組成，並不容易，建築師苦等營造廠青睞與配對，非常被動，又很無助，統包招標5%的押標金，不是一般建築師所能承擔的。
呂欽文特別列舉國內4個非統包工程的成功案例，這些案例，招標案都成為百家爭鳴的勝地，許多建築團隊爭相投入：
A.「桃園市立圖書館」預算 23 億元，招標時，有十家國內外知名建築師團隊投標。
B.「新竹市圖書館新總館暨停車場興建工程」預算 8 億元，也是有 12 家國內外知名建築師團隊投標。
C.「高雄市立圖書館新承工程，預算12億元，參加者眾，必須分兩階段評選。
D.「臺灣高等法院及臺灣臺北地方法院遷建華山司法園區新建工程」，預算達100 億元，有 7 家內知名建築師團隊投標。
呂欽文說，以上簡單的紀錄顯示，不論何時何地，甚至不論預算金額大小，只要是指標性的建築設計案，都可引起眾人矚目，也都會一如預期的投標熱烈、競爭激烈。
他認為，只要是能在那樣高度競爭過程中，脫穎而出的案子，沒有人會懷疑它的價值。反觀北美館擴建億元，竟然湊不到3家投標?是眾家不屑於參與台北市的標案嗎?
他又舉出「台北市音樂與圖書中心」為例，說明是另一個指標性工程，總工程經費 71 億元，竟也以4次流標方式收場，各界不禁要問，台北市辦理公共工程，究竟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建築師兼評論家阮慶岳說，統包有如民主制度，力求槓桿平衡：政府擁有政治權力與決策權、營造廠具有營造能力與資本權力、而建築師的設計理念與城市想像，三方各具實力，但要力求平衡。建築師的一方，不能被弱化或擠壓，否則會造成劣幣驅逐良幣，一旦好的建築師卻步，徒留一些委屈求全、或屈躬卑膝、高度配合者，成為主流，這樣一來，台灣建築文化可能集體潰敗，文化創意與掌尊嚴，則流於空談。
邱文傑建築師一拿起麥克風就表示，建築公會與建築界，跨出正向合作發展，令人雀躍，也倍感驕傲；對於北美館招標模式的討論，也是對事不對人。
在時間急迫性下，面對已經發生的問題，該如何對症下藥，全靠智慧與擔當。究竟要統包，或改成設計包，大家討論得那麼熱烈，但柯文哲市長是否聽見！？
他語帶不捨地說，建築菁英投入公部門招標案，非常辛苦，統包制度的捆綁，建築師出頭談何容易。
邱文傑也以北美館擴建招標案，直接問，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招標案，淪為2家參與，形成流標，又匆匆二次招標，這麼急就章，趕在年底發包，究竟有何意義？放棄統包工程模式，改為設計標，也許可以引來7、8家，甚或9家、10家團隊，踴躍的參與，是不是更有意義。目前已在第二次標案上網公告中，如果發現合理性沒有了，要不要轉彎一下，踩踩煞車？當案件被綁架，此時此刻成為拐點，歷史發展的偶然，是否成為必然，全憑柯市長的guts。
邱文傑形容目前的緊要關頭，有如華山武林論劍，為了廣邀社會群賢、英雄好漢與天下菁英，擴大參與競標，然後讓競標者辦個展覽，如此開明彈性作風，必能為市府加分，市民也有機會得到更高品質的美術館，是雙贏局面。執政者願不願意，全在一念之間。
邱文傑說，他相信多年前，市府一定公開討論過發包模式，集徵專家委員的意見。在5年到10年之前，台北市確實有一陣風，是支持統包的，但時過境遷，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北美館統包工程，真的不宜強度關山，台北市府團隊從副市長，都發局長、文化局長、北美館長等，大概只能依法行政，跟著制度走了！但只有柯市長能力挽狂瀾，及時喊停，回歸正確點。「聲音是否上傳？only 柯p！are u listening please！」邱文傑調皮地說。
簡學義說，北美館等了3、40年才等來擴建機會，這是城市文化的重要標的。建築師的創意與對城市發展願景，是重要軟體所在，應該與營建硬體實踐，同步落實。
提及統包工程，本身不是問題，是各種工程的一種模式，但是因為疫情，台商回流，以及其他種種因素，讓國際與國內營建市場，出奇活絡，原物料波動太大，光是號稱「護國神山」的台積電，返台建廠，就吃掉大部分的營建量能。營建物價高空狀態，政府預算能否符合營造廠，在缺工下依舊要匍匐前進？
簡學義追問，全國營造廠那麼多，為什麼北美館擴建標案，只有2家願意參加，建築師空有設計才華與理想，沒有營造廠願意合體打拼，是件令人扼腕的事。
時下萬千個學建築的莘莘學子，除了理想，勢單力薄，大都望門興嘆，不得其門而入，形成「窄門現象」，徒留遺憾。
簡學義特別在PowerPoint 中以現代耶穌扛十字架的畫面，來形容他面對時下「窄門」的心境。
簡學義解釋，在此一特殊的營建市場狀態下，乏人問津的政府統包招標案，如同形成一個全國廣大建築師專業能量挹注政府公共工程與文化建設的「窄門」。
「每一個集體專業能量的浪費，是國家的重大損失。」簡學義憂心忡忡。效率高，有益成本控制，是統包特色，但以北美館案，屬於地標性文化建設，不能只問成本與效率，統包前提，形成窄門，讓眾多建築師無法參與，因此大家挺身捍衛建築師的創意與理想。
簡學義強調，他不是為一個人的利益或權益發聲。北美館擴建案攸關首都城市形象與未來發展，是文化工程，不是土木工程，建築師的切切理想，以及台北市民39年的等待，不能草率行事。
台北市議員徐立信，在忙碌行程中，匆忙趕來參加記者會，致完詞，呼口號拍照，然後又匆匆離去。他聲援建築界，支持廢除統包。
徐立信說，台灣有那麼多建築師，願意貢獻所學，參與打造北美館，以他們的學養，提升能見度，值得全民重視。而4、50億元的公帑，對老百姓來說，幾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一旦流標、再倉促招標，等標期只有8天，實在說不過去。
他強調，不管從實務面的考量，或學術性的呼籲，重大市政建設，必須具體向市民說明，否則，改朝換代後，又推說是前期弊案。
眼前疫情持續，缺工缺料，眾多問題已擺在眼前，怎麼可以不檢討原因。不能為了政治人物的剪綵活動，草率處理，必須重新檢討，中止統包，改為設計標。
昨天的記者會，出席人員在拍照時，不忘高喊著「停止統包、尊重設計」的口號，而劉易昕的早退與徐立信的遲到，記者會配合拍了兩次大合照。
下午4時左右，原本缺席記者會的吳思瑤立委，在Facebook 中貼文表達支持。題目是「可不可以不要讓政治宰制文化的未來？」吳思瑤在貼文上提出3點結論：1、反對北美館擴建案以統包案進行招標。2、反對任何首長以「任內動工」的政治目的、 以任期來綁架合理的工程招標作業期程，以及營建工期，值得參考！
柯P市長已經第二任了～該學到了教訓經驗應該很豐富了！再也不是素人市長了⋯⋯如果柯p想進軍總統府？這樣的團隊令人擔憂！